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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个“老农民”
王师傅,今年刚满五十岁,山东济宁人,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,带点儿谢顶,在我们的小区做防水。小区的建筑质量不好,大部分的阁楼都有漏水的现象,好在开发商压了建筑商百分之十的货款,所以业主哪家的房子漏水了,只要到物业去讲一声,维修倒也方便。
屋顶漏水,这儿用的是一种改性沥青,做成油毡样的,成卷,一卷约有七八十斤重。做防水是个苦活,高温高热,大热天,顶着太阳,扛着整卷的材料上屋顶,再用喷灯把材料烤成将化不化,乘着热,把材料贴在屋顶漏水的地方。
王师傅已经做了四年:“累啊,也干不了几年了,腿脚不灵便了。”“家里还有十亩地,过两天得去种麦子,大概再过一星期吧。”他告诉我 ,“光靠地里那点出产不能够。”如今他出来打工,一个月约有一千多块钱,“一年两万,家里的地还能有一万。”家里的地是他老婆种着。“总共三万来块钱,去了化销,最多也就剩个万把块。”
来我家装修的木匠,个头不算大,人很实诚,话语也不多,我们叫他周师傅,是山东济宁人,二十多岁出来学手艺的,已经二十多年了,今年五十岁。不抽烟、不喝酒、不耍钱。有一个女儿已经成家。家里原先存有十一万元钱,这是他俩二十多年来辛苦劳作的积蓄。
前年,他老婆听邻居的话,把钱拿来炒股,开始没敢多炒,放了六万块钱,那时股市天天涨,夫妻俩整天乐乐呵呵的,最多的时候赚了能有一万多,结果把全部家产都放进去了,谁料想股市下跌,赔了不少钱:“最低时,我看过 ,最多也就剩个一万多块钱。”看得出他很沮丧。
楼下的老杨,是个德州人,今年五十六,曾在二炮部队里当过兵,退伍后又回到了老家种地,儿子在这儿工作,如今添了个小宝宝,老杨夫妻俩就过来替儿子领小孩。“家里还有四亩多地,包给人家了,一年一千来块,还有栋房,临街的,位置好,也租给人家了,一年有五千块。”老杨很乐呵地说:“好在我老婆是个拿工资的,(退休工资)这就不错了!”老杨他们一家五口人住在九十八平的屋子里,以这儿的住宿条件说,不是很宽敞。
这三个人都是生活在社会底层的中国人,他们有一个共同的身份“农民”,或者说是曾经的中国农民。尽管目前他们的境遇还都过得过,但你扳扳手指头就可以知道,以他们的收入,也就能糊个嘴儿,若遇上点天灾人祸,他们抵御风险的能力是很差的,再有,他们的年纪已过了人生的辉煌期,体力和心智都走上了下降的通道。若没有特殊的意外,说句大实话,一辈子也就那样了。
五十年代出生的人,基本都是从拮据和困难中走过来的,没享过多少福。再过几年,他们也能退休了,但仅仅靠国家的那点只具有象征意义的退休金,万难过活。发达国家之所以能称为发达,是你在那儿看不到或极少能看到他们的这种情况。一个国家的人民生活的怎么样,应该去多问问生活在社会底层的普通人,也就是那个支撑着金字塔基座的最广大的部分。尽瞅塔尖的那点光亮是解决不了问题的。